长安大道沙为堤,早风无尘雨无泥。
宫中玉漏下三刻,朱衣导骑丞相来。
路傍高楼息歌吹,千车不行行者避。
街官闾吏相传呼,当前十里惟空衢。
白麻诏下移相印,新堤未成旧堤尽。
宫中用于记时的玉制漏壶显示过了三刻(推测为五更三刻,一般官员五更二刻上朝列队),丞相才在身着红色服饰为前导的骑士引导下来到宫门前。
在前来的路上,两旁高楼上的歌姬和乐师都停息了歌声和演奏,路上车马和行人都不得不停下回避。
掌管巡察街道和里巷的官吏前后大声呼喊着为丞相车马队喝道,车马队前十里以外都成了无人阻挡的空路。
然而,这表面的威仪和煊赫都是暂时的,白麻制成的皇帝诏书一下发,丞相的官印就要移交,朝中权位就要更替,为新任丞相和枢密重臣新铺筑的沙面大路还没建好,为前任旧臣所铺筑的沙面大路就因无人看管维护而湮灭了。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
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
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材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未尝敢以闻于人。
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门下者,岂求之而未得邪?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邪?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古人有言:“请自隗始。”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龊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
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览观,亦足知其志之所存。愈恐惧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