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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梧州

南国无霜霰,连年见物华。

青林暗换叶,红蕊续开花。

春去闻山鸟,秋来见海槎。

流芳虽可悦,会自泣长沙。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南国冬暖而没有霜霰,连年能见景物的美华。

青翠的树木暗换老叶,红花开过连续又开花。

春去听山鸟婉转鸣叫,秋来见江浮渡海木槎。

美好的流光虽可愉悦,但却应为遭贬而流泪。

注释

梧州:唐武德四年(621年)置,治所在苍梧(今广西梧州市)。在两广之交界处,是西江上的重要港口。作者被流徙钦州时曾经过这里。

南国:五岭以南向被称作南国,这里指梧州。霰(xiàn):下雪前或下雪时空中降落的白色不透明的小冰粒,常呈球形或园柱形,有的地方称之为雪珠、雪糁、雪子或雪虫。

物华: 万物之菁华。

青林:青翠的树林。暗:暗地里,凡不使人知觉者多谓之暗。

蕊:花蕊,花尚未开时的花骨朵叫花蕊。

闻:听见。

海槎:槎即桴子、筏子。相传乘这种海槎可通达至天河上。这里代指梧州港来往的船只。

流芳:流,指边远之地。《礼记》有:“千里之外, 日采曰流。”这就是说在王畿千里之外的地方称之流。芳,是芳香,也代指美景、美名。所以流芳是指南荒的美好景色。另外,流芳,也有流芳名于后代的意思。

会自:应当。泣:为动用法,为......流泪。长沙:今湖南省长沙市。西汉贾谊遭大臣们忌恨贬为长沙王太傅。这里即用此典故,说明自己在流放中。

参考资料:

1、曾凡玉.唐诗译注鉴赏辞典.北京:崇文书局,2017.02:88

2、赵建莉选析.初唐诗歌赏析.广西:广西教育出版社,1990.09:131-133

3、萧枫.唐诗宋词全集 第2卷.西安:西安出版社,2000.07:67

鉴赏

据《新唐书》记载,宋之问从泷州(今广东罗定)逃回后,又投靠了当政的武三思,谄事太平公主,于景龙中迁升为考功员外郎。后安乐公主权盛,他又往谐结,太平公主深恨之。当中宗将提拔他为中书舍人时,太平公主便揭发了他知贡举时受贿赂,于是下迁汴州(今河南省开封)长史,未行改越州(今浙江绍兴)长史。之问在越州期间尚致力为政,且颇有政绩。但公元709年(景龙三年)旧历六月,中宗崩;公元710年(景云元年)睿宗即位,认为他曾附张易之、武三思,“狯险盈恶”诏流钦州(今广西钦州县)。

宋之问在唐睿宗即位的第二年春天到达桂林,同年秋天起程继续前往流放地钦州(今广西钦州县)。他乘船从漓江、桂林顺流而下,经梧州再溯浔江而上,沿途有感秀丽江山,写出了一些佳绝的旅游诗篇,如《下桂江县黎壁》、《下桂江龙目滩》、《发藤州》等,抒发了对祖国大好山河无比热爱之情怀。《经梧州》便是其中的一首。

首联“南国无霜霰,连年见物华”,五岭以南被称作南国,这里指梧州。概括地叙述了梧州的地理环境、气候物产的特征。物华:万物之菁华。《滕王阁序》有:“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圩。”梧州四季如春,万物都免受霜雪之寒,常年孕育着勃勃生机。两句诗的意境广阔,生机盎然。颔联承“物华”,着意点染景色:“青林暗换叶,红蕊续开花”。不必等候春天来临,青叶就在不知不觉中一次次生出新叶,红色的花蕊在接连不断的开放,这些都是在四季分明的中原看不到的。“暗换”、“续开”生动地表现出梧州的气候特征。它不同于北国的春枝新绿,夏木荫荫,秋叶飘零,冬雪冰封。颈联“春去闻山鸟,秋来见海槎”,梧州依山傍水,春天雏鸟新生,鸟鸣口宛啭。秋天江帆悠悠。他一个流放的远役的罪人,眼前这自由自在的欣欣向荣的景象不禁使他神伤。所以他不禁发出了“流芳虽可悦,会自泣长沙”的无可奈何的叹息。流芳这里指的是南荒的美好景色,“泣长沙”用的是西汉贾谊的典故,表明自己在流放中。面对着令人喜悦的美景,触目伤情,结尾如水到渠成,十分自然

宋之问在梧州的时间很短暂,但他此前在泷州(今广东罗定县)任参军一年有余。罗定就在梧州的东南面,那里的自然风光当与梧州近似。他这首南国风情十足的诗篇,语言明白如话,用典自然入化。动词与虚字用得非常精当,加之偶句为流水对,音节流畅优美。宋之问因“媚附二张”,品行颇遭后人非议,历来人们对其被贬多不表同情。但宋之问集中的一些好诗大多是写于遭贬斥流放之际,此类诗的一大特点是语言平实自然,不矫揉造作,皆其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诗人一旦远离京城,步出宫廷台阁而跋涉江岭,摆脱了宫廷词臣的身份束缚,从而恢复了其独立的主体人格和自我思维,故其诗作远非昔日应制奉和之作可比。贬官生涯成就了宋之问,使他得以有更多的好诗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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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又宴毅于凝碧宫。会友戚,张广乐,具以醪醴,罗以甘洁。初,笳角鼙鼓,旌旗剑戟,舞万夫于其右。中有一夫前曰:“此《钱塘破阵乐》。”旌杰气,顾骤悍栗。座客视之,毛发皆竖。复有金石丝竹,罗绮珠翠,舞千女于其左,中有一女前进曰:“此《贵主还宫乐》。”清音宛转,如诉如慕,坐客听下,不觉泪下。二舞既毕,龙君大悦。锡以纨绮,颁于舞人,然后密席贯坐,纵酒极娱。酒酣,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圣兮,薄社依墙。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故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洞庭君歌罢,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赖明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永言珍重兮无时无。”钱塘君歌阕,洞庭君俱起,奉觞于毅。毅踧踖而受爵,饮讫,复以二觞奉二君,乃歌曰:“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伤美人兮,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荷和雅兮感甘羞。山家寂寞兮难久留。欲将辞去兮悲绸缪。”歌罢,皆呼万岁。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贮以开水犀;钱塘君复出红珀盘,贮以照夜玑:皆起进毅,毅辞谢而受。然后宫中之人,咸以绡彩珠璧,投于毅侧。重叠焕赫,须臾埋没前后。毅笑语四顾,愧谢不暇。洎酒阑欢极,毅辞起,复宿于凝光殿。

  翌日,又宴毅于清光阁。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陈于公。如可,则俱在云霄;如不可,则皆夷粪壤。足下以为何如哉?”毅曰:“请闻之。”钱塘曰:“泾阳之妻,则洞庭君之爱女也。淑性茂质,为九姻所重。不幸见辱于匪人,今则绝矣。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戚,使受恩者知其所归,怀爱者知其所付,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毅肃然而作,欻然而笑曰:“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毅始闻跨九州,怀五岳,泄其愤怒;复见断金锁,掣玉柱,赴其急难。毅以为刚决明直,无如君者。盖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爱其生,此真丈夫之志。奈何萧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岂仆人素望哉!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禽兽视之,亦何恨哉!今体被衣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怖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哉!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惟王筹之!”钱塘乃逡巡致谢曰:“寡人生长宫房,不闻正论。向者词述疏狂,妄突高明。退自循顾,戾不容责。幸君子不为此乖问可也。”其夕,复饮宴,其乐如旧。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

  明日,毅辞归。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夫人泣谓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睽别。”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夫人又曰:“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情,然当此席,殊有叹恨之色。宴罢,辞别,满宫凄然。赠遗珍宝,怪不可述。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见从者十余人,担囊以随,至其家而辞去。毅因适广陵宝肆,鬻其所得。百未发一,财已盈兆。故淮右富族,咸以为莫如。遂娶于张氏,亡。又娶韩氏。数月,韩氏又亡。徙家金陵。常以鳏旷多感,或谋新匹。有媒氏告之曰:“有卢氏女,范阳人也。父名曰浩,尝为清流宰。晚岁好道,独游云泉,今则不知所在矣。母曰郑氏。前年适清河张氏,不幸而张夫早亡。母怜其少,惜其慧美,欲择德以配焉。不识何如?”毅乃卜日就礼。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法用礼物,尽其丰盛。金陵之士,莫不健仰。居月余,毅因晚入户,视其妻,深觉类于龙女,而艳逸丰厚,则又过之。因与话昔事。妻谓毅曰:“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

  经岁余,有一子。毅益重之。既产,逾月,乃秾饰换服,召毅于帘室之间,笑谓毅曰:“君不忆余之于昔也?”毅曰:“夙为姻好,何以为忆?”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泾川之冤,君使得白。衔君之恩,誓心求报。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遂至睽违。天各一方,不能相问。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遂闭户剪发,以明无意。虽为君子弃绝,分见无期。而当初之心,死不自替。他日父母怜其志,复欲驰白于君子。值君子累娶,当娶于张,已而又娶于韩。迨张、韩继卒,君卜居于兹,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今日获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矣。”因呜咽,泣涕交下。对毅曰:“始不言者,知君无重色之心。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之意。妇人匪薄,不足以确厚永心,故因君爱子,以托相生。未知君意如何?愁惧兼心,不能自解。君附书之日,笑谓妾曰:‘他日归洞庭,慎无相避。’诚不知当此之际,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其后季父请于君,君固不许。君乃诚将不可邪,抑忿然邪?君其话之。”毅曰:“似有命者。仆始见君子,长泾之隅,枉抑憔悴,诚有不平之志。然自约其心者,达君之冤,余无及也。以言‘慎无相避’者,偶然耳,岂有意哉。洎钱塘逼迫之际,唯理有不可直,乃激人之怒耳。夫始以义行为之志,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一不可也。某素以操真为志尚,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二不可也。且以率肆胸臆,酬酢纷纶,唯直是图,不遑避害。然而将别之日。见君有依然之容,心甚恨之。终以人事扼束,无由报谢。吁,今日,君,卢氏也,又家于人间。则吾始心未为惑矣。从此以往,永奉欢好,心无纤虑也。”妻因深感娇泣,良久不已。有顷,谓毅曰:“勿以他类,遂为无心,固当知报耳。夫龙寿万岁,今与君同之。水陆无往不适。君不以为妄也。”毅嘉之曰:“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乃相与觐洞庭。既至,而宾主盛礼,不可具纪。

  后居南海仅四十年,其邸第、舆马、珍鲜、服玩,虽侯伯之室,无以加也。毅之族咸遂濡泽。以其春秋积序,容状不衰。南海之人,靡不惊异。

  洎开元中,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精索道术。毅不得安,遂相与归洞庭。凡十余岁,莫知其迹。

  至开元末,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谪官东南。经洞庭,晴昼长望,俄见碧山出于远波。舟人皆侧立,曰:“此本无山,恐水怪耳。”指顾之际,山与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驰来,迎问于嘏。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来候耳。”嘏省然记之,乃促至山下,摄衣疾上。山有宫阙如人世,见毅立于宫室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间。毅词理益玄,容颜益少。初迎嘏于砌,持嘏手曰:“别来瞬息,而发毛已黄。”嘏笑曰:“兄为神仙,弟为枯骨,命也。”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曰:“此药一丸,可增一岁耳。岁满复来,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欢宴毕,嘏乃辞行。自是已后,遂绝影响。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殆四纪,嘏亦不知所在。

  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五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矣。人,裸也,移信鳞虫。洞庭含纳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嘏咏而不载,独可邻其境。愚义之,为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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