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函可

客言星聚塞烟微，青琐花砖共土围。夜半呱呱惊梦醒，却疑白板旧黄扉。

所谈亦何异，相共到黄昏。閒或翻残帙，饥惟索瓦盘。

危微千古事，断续几人存。此日真堪录，寻思无一言。

残躯何异委寒林，绛帐萧条夜雪深。独有病魔无冷煖，长边万里亦相寻。

不负崎岖路几千，歌声哭语雪中眠。自言到此今经岁，一夕真当胜十年。

而师亦是岭南人，共棹曹溪意自亲。罪过弥天予作俑，饥寒到死汝为邻。

生成枯骨非关病，剩有空瓢不道贫。何日玉门通一线，愿随高步抖边尘。

金石繇来未易论，多情翻怪别疏亲。伤心此日弃如土，绝漠相看剩几人。

幸以艰难存道味，何妨怒骂烂天真。胸怀但使同空水，始信天涯必有邻。

采莲入深谷，养此眉与须。一朝事适逢，敢自爱幽隅。

以身为羽翼，岂曰为帝储。安危在一割，汉道争须臾。

卓哉四老人，山水本空虚。

上下几千载，治乱非一途。或时草木欣，日月光庭除。

或时鬼神哭，阴雾惨不舒。古笑我亦笑，古吁我亦吁。

哀乐岂有常，掩卷乃寂如。始知得与失，古今只须臾。

我心本洞然，天地还清虚。

忆昔度庾岭，四人惟汝存。况我被逐后，相访独殷殷。

乡邑久已破，眼中无别亲。寻尸亦多事，啮雪非前因。

万里风波际，一瓢支远频。华首重相问，然云果不仁。

煮泉方自酌，怀尔得诗题。料是开窗看，无人雪一溪。

句从寒处索，物向悟边齐。但望空林霁，知余来踏泥。

两片云飘各不知，忽闻万里话相思。开缄看取行行泪，多少胸中不尽词。

倚杖逢人麈偶挥，风流还说旧王畿。赭衣少妇能骑马，白面书生学打围。

是处烽烟迷笠屐，年来药碗失芳菲。芰荷叶老虫声切，惆怅家山未可归。

归来莫羡海天宽，眼见天倾海亦乾。纵此社开时可到，千年那得一人存。

端坐泥床何所为，雪晴日影上高枝。山麋野鹿全无礼，来不参堂去不辞。

岩边茆屋出林梢，乱石支床雪半消。拗得松枝重洒扫，壁间犹挂旧时瓢。

万仞崇冈还易上，人间最险是平康。若能步步如初步，历尽羊肠也不妨。

寒月照野雪，一片老僧魂。夜深招不得，时来白板门。

万壑千峰共掩扉，华台一下愿多违。旧时尚有几人在，远塞先分只雁飞。

师齿已衰兼久病，世途多难更谁依。亦知不待殷勤嘱，大雪题诗泪湿衣。

月色本无私，水寺孤人得。长安富贵家，烧蜡如白日。

罗浮之山多蒿莱，山上还留说法台。锦绣凋残玉女哀，村底无人空落梅。

铁桥流水尚潆回，白云一出不复来。忆昔荷锄辟荒草，只今空向巫闾老。

何时再上罗浮道，辛苦前朝老衲衣。十年与尔不相离，骨残心碎无完肌，至今襟袖血迹遗。

谁云新者可代故，何忍抛撇冬夏披。衲兮衲兮汝勿悲，虽然破烂胜牙绯，生御风沙死裹尸。

我歌我歌歌将歇，揽衣忽起增哽咽。我忧不独在乡国，我罪当诛复何说。

笔尖有鬼石流血，天地无情难永诀。呜呼木佛木佛能不哀，狞飙苦雨四面来。

狞飙苦雨四面来，土床一尺魂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