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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书·列传·卷三十二

陆法和,不知何许人也。隐于江陵百里洲,衣食居处,一与苦行沙门同。耆老自幼见之,容色常不定,人莫能测也。或谓自出嵩高,遍游遐迩。既入荆州汶阳郡高安县之紫石山,[二]无故舍所居山,俄有蛮贼文道期之乱,时人以为预见萌兆。

及侯景始告降于梁,法和谓南郡朱元英曰:“贫道共檀越击侯景去。”元英曰:“侯景为国立□,师云击之,何也?”法和曰:“正自如此。”及景渡江,法和时在青溪山,元英往问曰:“景今围城,其事云何?”法和曰:“凡人取果,宜待熟时,不撩自落。檀越但待侯景熟,何劳问也。”固问之,乃曰:“亦克亦不克。”

景遣将任约击梁湘东王于江陵,法和乃诣湘东乞征约,召诸蛮弟子八百人在江津,二日便发。湘东遣胡僧佑领千余人与同行。法和登舰大笑曰:“无量兵马。”江陵多神祠,人俗恒所祈祷,自法和军出,无复一□,人以为神皆从行故也。至赤沙湖,与约相对,法和乘轻船,不介冑,沿流而下,去约军一里乃还。谓将士曰:“聊观彼龙睡不动,吾军之龙甚自踊跃,即攻之。若得待明日,当不损客主一人而破贼,然有恶处。”遂纵火舫于前,而逆风不便,法和执白羽麾风,[三]风势即返。约□皆见梁兵步于水上,于是大溃,皆投水而死。约逃窜不知所之。法和曰:“明日午时当得。”及期而未得。人问之,法和曰:“吾前于此洲水干时建一剎,语檀越等,此虽为剎,实是贼标,今何不向标下求贼也。”如其言,果于水中见约抱剎,仰头裁出鼻,遂擒之。约言求就师目前死。法和曰:“檀越有相,必不兵死,且于王有缘,决无他虑,王于后当得檀越力耳。”湘东果释用为郡守。及魏围江陵,约以兵赴救,力战焉。

法和既平约,往进见王僧辩于巴陵,谓曰:“贫道已断侯景一臂,其更何能为,檀越宜即遂取。”[四]乃请还,谓湘东王曰:“侯景自然平矣,无足可虑。蜀贼将至,法和请守巫峡待之。”乃总诸军而往,亲运石以填江,三日,水遂分流,横之以铁锁。武陵王纪果遣蜀兵来渡,峡口势蹙,进退不可。王琳与法和经略,一战而殄之。

军次白帝,谓人曰:“诸葛孔明可谓名将,吾自见之。此城旁有其埋弩箭镞一斛许。”因插表令掘之,如其言。又尝至襄阳城北大树下,画地方二尺,令弟子掘之,得一龟,长尺半,以杖叩之曰:“汝欲出不能得,已数百岁,不逢我者,岂见天日乎?”为授三归,龟乃入草。初八迭山多恶疾人,法和为采药疗之,不过三服皆差,即求为弟子。山中毒虫猛兽,法和授其禁戒,不复噬螫。所泊江湖,必于□侧结表,云“此处放生。”渔者皆无所得,才有少获,辄有大风雷。船人惧而放之,风雨乃定。晚虽将兵,犹禁诸军渔捕。有窃违者,中夜猛兽必来欲噬之,或亡其船缆。有小弟子戏截蛇头,来诣法和。法和曰:“汝何意杀蛇。”因指以示之,弟子乃见蛇头□裆而不落。法和使忏悔,为蛇作功德。又有人以牛试刀,一下而头断,来诣法和。法和曰:“有一断头牛,就卿征命殊急,若不为作功德,一月内报至。”其人弗信,少日果死。法和又为人置宅图墓,以避祸求福。尝谓人曰:“勿系马于碓。”其人行过乡曲,门侧有碓,因系马于其柱。入门中,忆法和戒,走出将解之,马已毙矣。

梁元帝以法和为都督、郢州刺史,封江乘县公。法和不称臣,其启文朱印名上,自称司徒。梁元帝谓其仆射王褒曰:“我未尝有意用陆为三公,而自称何也?”褒曰:“彼既以道术自命,容是先知。”梁元帝以法和功业稍重,遂就加司徒,都督、刺史如故。部曲数千人,通呼为弟子,唯以道术为化,不以法狱加人。又列肆之内,不立市丞牧佐之法,无人领受,但以空槛钥在道间,上开一孔受钱。贾客店人随货多少,计其估限,自委槛中。行掌之司,夕方开取,条其孔目,输之于库。又法和平常言若不出口,时有所论,则雄辩无敌,然犹带蛮音。善为攻战具。在江夏,大聚兵舰,欲袭襄阳而入武关。梁元帝使止之。法和曰:“法和是求佛之人,尚不希释梵天王坐处,岂规王位。但于空王佛所与主上有香火因缘,见主人应有报至,故求援耳。今既被疑,是业定不可改也。”于是设供食,具大□薄饼。及魏举兵,法和自郢入汉口,将赴江陵。梁元帝使人逆之曰:“此自能破贼,但镇郢州,不须动也。”法和乃还州,垩其城门,□粗白布衫、布□、邪巾,大绳束腰,坐苇席,终日乃脱之。及闻梁元帝败灭,复取前凶服□之,哭泣受吊。梁人入魏,果见□饼焉。法和始于百里洲造寿王寺,既架佛殿,更截梁柱,曰:“后四十许年佛法当遭雷电,此寺幽僻,可以免难。”及魏平荆州,宫室焚烬,总管欲发取寿王佛殿,嫌其材短,乃停。后周氏灭佛法,此寺隔在陈境,故不及难。

天保六年春,清河王岳进军临江,法和举州入齐。文宣以法和为大都督十州诸军事、太尉公、西南道大行台,大都督、五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安湘郡公宋□为郢州刺史,[五]官爵如故。□弟簉为散骑常侍、仪同三司、湘州刺史、义兴县公。梁将侯瑱来逼江夏,齐军弃城而退,法和与宋□兄弟入朝。文宣闻其奇术,虚心相见,备三公卤簿,于城南十二里供帐以待之。法和遥见邺城,下马禹步。辛术谓曰:“公既万里归诚,主上虚心相待、何为作此术?”法和手持香炉,步从路车,至于馆。明日引见,给通幰油络网车,仗身百人。诣阙通名,不称官爵,不称臣,但云荆山居士。文宣宴法和及其徒属于昭阳殿,赐法和钱百万、物千段、甲第一区、田一百顷、奴婢二百人、生资什物称是,宋□千段,其余仪同、刺史以下各有差。法和所得奴婢,尽免之,曰:“各随缘去。”钱帛散施,一日便尽。以官所赐宅营佛寺,自居一房,与凡人无异。三年间再为太尉,世犹谓之居士。无疾而告弟子死期,至时,烧香礼佛,坐绳□而终。浴讫将敛,尸小,缩止三尺许。文宣令开棺视之,空棺而已。法和书其所居壁而涂之,及剥落,有文曰:“十年天子为尚可,百日天子急如火,周年天子递代坐。”又曰:“一母生三天,两天共五年。”说者以为娄太后生三天子,自孝昭即位,至武成传位后主,共五年焉。

法和在荆郢,有少姬,年可二十余,自称越姥,身披法服,不嫁,恒随法和东西。或与其私通十有余年。今者赐弃,别更他淫。[六]有司考□并实。越姥因尔改适,生子数人。

王琳,字子珩,会稽山阴人也。父显嗣,梁湘东王国常侍。琳本兵家,[七]元帝居藩,琳姊妹并入后庭见幸,琳由此未弱冠得在左右。少好武,遂为将帅。

太清二年,侯景渡江,遣琳献米万石。未至,都城陷,乃中江沉米,轻舸还荆州。稍迁岳阳内史,以军功封建宁县侯。侯景遣将宋子仙据郢州,琳攻克之,擒子仙。又随王僧辩破景。后拜湘州刺史。

琳果劲绝人,又能倾身下士,所得赏物,不以入家。麾下万人,多是江淮□盗。平景之勋,与杜龛俱为第一,恃宠纵暴于建业。王僧辩禁之不可,惧将为乱,启请诛之。琳亦疑祸,令长史陆纳率部曲前赴湘州,身径上江陵。将行,谓纳等曰:“吾若不返,子将安之?”咸曰:“请死相报。”泣而别。及至,帝以下吏,而廷尉卿黄罗汉太府卿张载宣喻琳军。陆纳等及军人并哭对使者,莫肯受命,乃执黄罗汉,杀张载。载性深刻,为帝所信,荆州疾之如,故纳等因人之欲,抽肠系马□,使绕而走,肠尽气绝,又脔割备五刑而斩之。梁元遣王僧辩讨纳,纳等败走长沙。是时湘州未平,武陵王兵又甚盛,江陵公私恐惧,人有异图。纳启申琳罪,[八]请复本位,永为奴婢。[九]梁元乃锁琳送长沙。时纳兵出方战,会琳至,僧辩升诸楼车以示之。纳等投戈俱拜,举军皆哭,曰:“乞王郎入城,即出。”及放琳入,纳等乃降,湘州平。仍复本位,使琳拒萧纪。纪平,授衡州刺史。

梁元性多忌,以琳所部甚□,又得□心,故出之岭外,又受都督、广州刺史。其友主书李膺,帝所任遇,琳告之曰:“琳蒙拔擢,常欲毕命以报国恩。今天下未平,迁琳岭外,如有万一不虞,安得琳力。忖官正疑琳耳。琳分望有限,可得与官争为帝乎?何不以琳为雍州刺史,使镇武宁,琳自放兵作田,为国御捍。若警急,动静相知。孰若远弃岭南,相去万里,一日有变,将欲如何?琳非愿长坐荆南,正以国计如此耳。”膺然其言,不敢启,故遂率其□镇岭南。

梁元为魏围逼,乃征琳赴援,除湘州刺史。琳师次长沙,知魏平江陵,已立梁王。乃为梁元举哀,三军缟素。遣别将侯平率舟师攻梁。琳屯兵长沙,传檄诸方,为进趋之计。时长沙藩王萧韶及上游诸将推琳主盟。侯平虽不能渡江,频破梁军,又以琳兵威不接,翻更不受指麾。琳遣将讨之,不克,又师老兵疲不能进。乃遣使奉表诣齐,并献驯象;又使献款于魏,求其妻子;亦称臣于梁。

陈霸先既杀王僧辩,推立敬帝,以侍中司空征。琳不从命,乃大营楼舰,将图义举。琳将帅各乘一舰,每行,战舰以千数,以“野□”为名。陈武帝遣将侯安都、周文育等诛琳,仍受梁禅。[一○]安都叹曰:“我其败乎,师无名矣。”逆战于沌口,琳乘平肩舆,执钺而麾之,禽安都、文育,其余无所漏。唯以周铁虎一人背恩,斩之。锁安都、文育置琳所坐舰中,令一阉□监守之。琳乃移湘州军府就郢城,带甲十万,练兵于白水浦。琳巡军而言曰:“可以为勤王之师矣,温太真何人哉!”江南渠帅熊昙朗、周迪怀贰,琳遣李孝钦、樊猛与余孝顷同讨之。三将军败,并为敌所囚。安都、文育等尽逃还建业。

初魏克江陵之时,永嘉王庄年甫七岁,逃匿人家,后琳迎还湘中,□送东下。及敬帝立,出质于齐,请纳庄为梁主。文宣遣兵援送,仍遣兼中书令李騊駼册拜琳为梁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舍人辛□、游诠之等赍玺书江表宣劳,自琳以下皆有颁赐。琳乃遣兄子叔宝率所部十州刺史子弟赴邺,奉庄纂梁祚于郢州。庄授琳侍中、使持节、大将军、中书监,改封安城郡公,其余并依齐朝前命。及陈霸先即位,[一一]琳乃辅庄次于濡须口。齐遣扬州道行台慕容俨率□临江,为其声援。陈遣安州刺史吴明彻江中夜上,将袭湓城。琳遣巴陵太守任忠大败之,明彻仅以身免。

琳兵因东下,陈遣司空侯安都等拒之。[一二]侯瑱等以琳军方盛,引军入芜湖避之。时西南风忽至,琳谓得天道,将直取扬州。侯瑱等徐出芜湖,蹑其后。比及兵交,西南风翻为瑱用。琳兵放火燧以掷船者,皆反烧其船。琳船舰溃乱,兵士投水死十二三,其余皆弃船上岸,为陈军所杀殆尽。初琳命左长史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同典兵侍□庄,及军败,泌遂降陈,仲威以庄投历阳。

琳寻与庄同降邺都。孝昭帝遣琳出合肥,鸠集义故,更图进取。琳乃缮舰,分遣招募,淮南伧楚,皆愿戮力。陈合州刺史裴景晖,琳兄□之□也,请以私属导引齐师。孝昭委琳与行台左丞卢潜率兵应赴,[一三]沉吟不决。景晖惧事泄,挺身归齐。孝昭赐琳玺书,令镇寿阳,其部下将帅悉听以行,乃除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封会稽郡公,又增兵秩,[一四]兼给铙吹。琳水陆戒严,将观衅而动。属陈氏结好于齐,使琳更听后图。琳在寿阳,与行台尚书卢潜不协,更相是非,被召还邺,武成弘而不问。除沧州刺史,后以琳为特进、侍中。所居屋脊无故剥破,出赤蛆数升,落地化为血,蠕蠕而动。又有龙出于门外之地,云雾起,昼晦。

会陈将吴明彻来寇,帝□领军将军尉破胡等出援秦州,令琳共为经略。琳谓所亲曰:“今太岁在东南,岁星居斗牛分,太白已高,皆利为客,我将有丧。”又谓破胡曰:“吴兵甚锐,宜长策制之,慎勿轻□。”破胡不从,遂战,军大败,琳单马突围,仅而获免。还至彭城,帝令便赴寿阳,并许召募。又进封琳巴陵郡王。陈将吴明彻进兵围之,堰淝水灌城,而皮景和等屯于淮西,竟不赴救。明彻昼夜攻击,城内水气转侵,人皆患肿,死病相枕。从七月至十月,城陷被执,百姓泣而从之。吴明彻恐其为变,杀之城东北二十里,时年四十八,哭者声如雷。有一叟以酒脯来酹,尽哀,收其血,怀之而去。传首建康,悬之于市。

琳故吏梁骠骑府仓曹参军朱玚致书陈尚书仆射徐陵求琳首曰:

"窃以朝市迁贸,传骨梗之风;历运推移,表忠贞之迹。故典午将灭,徐广为晋家遗老;当涂已谢,马孚称魏室忠臣。用能播美于前书,垂名于后世。梁故建宁公琳,洛滨余胄,沂川旧族,[一五]立功代邸,□绩中朝,当离乱之辰,总方伯之任。尔乃轻躬殉主,以身许国,实追踪于往彦,信踵武于前修。而天厌梁德,上思匡继,徒蕴包胥之念,终遘苌弘之眚。洎王业光启,鼎祚有归,于是远迹山东,寄命河北。虽轻旅臣之叹,犹怀客卿之礼,感兹知己,忘此捐躯。至使身没九泉,头行万里。[一六]诚复马革裹尸,遂其生平之志;原野暴骸,会彼人臣之节。[一七]然身首异处,有足悲者;封树靡卜,良可怆焉。

"玚早簉末席,降薛君之吐握,荷魏公之知遇。是用沾巾雨袂,痛可识之颜;回肠疾首,切犹生之面。伏惟圣恩博厚,明诏爰发,赦王经之哭,许田横之葬,玚虽刍贱,窃亦有心。琳经莅寿阳,颇存遗爱;曾游江右,非无余德。比肩东合之吏,继踵西园之宾,愿归彼境,[一八]还修窀穸。庶孤坟既筑,或飞衔土之燕;丰碑式树,时留堕泪之人。近故旧王绾等已有论牒,仰蒙制议,不遂所陈。昔廉公告逝,即淝川而建茔域;孙叔云亡,仍芍陂而植楸槚。由此言之,抑有其例。不使寿春城下,唯传报葛之人;沧洲岛上,独有悲田之客。昧死陈祈,伏待刑宪。"

陵嘉其志节。又明彻亦数梦琳求首,并为启陈主而许之。仍与开府仪同主簿刘韶慧等持其首还于淮南,权瘗八公山侧,义故会葬者数千人。玚等乃间道北归,别议迎接。寻有扬州人茅知胜等五人密送葬柩达于邺。赠十五州诸军事、扬州刺史、侍中、特进、开府、录尚书事,谥曰忠武王,葬给辒辌车。

琳体貌闲雅,立发委地,喜怒不形于色。虽无学业,而强记内敏,军府佐吏千数,皆识其姓名。刑罚不滥,轻财爱士,得将卒之心。少任将帅,屡经丧乱,雅有忠义之节。虽本图不遂,邺人亦以此重之,待遇甚厚。及败,为陈军所执。吴明彻欲全之,而其下将领多琳故吏,争来致请,并相资给,明彻由此忌之,故及于难。当时田夫野老,知与不知,莫不为之歔欷流泣。观其诚信感物,虽李将军之恂恂善诱,殆无以加焉。

琳十七子。长子敬,在齐袭王爵,武平末,通直常侍。第九子衍,隋开皇中开府仪同三司,大业初,卒于渝州刺史。

校勘记

[一] 北齐书卷三十二 按此卷原缺。文与北史卷八九陆法和传、南史卷六四王琳传基本相同,但也有小异,偶有溢出南、北史本传的字句,疑非直接录自南、北史,仍出于某种史钞。

[二] 既入荆州汶阳郡高安县之紫石山 诸本“安”作“要”。按隋书卷三一地理志下夷陵郡远安县条注:“旧曰高安,置汶阳郡。”太平寰宇记卷一四七云:“晋安帝立高安县,属汶阳郡。”“要”乃“安”的形讹,今据改。

[三] 法和执白羽麾风 北史卷八九陆法和传“羽”下有“扇”字,疑此传脱去。

[四] 檀越宜即遂取 北史卷八九“遂”作“逐”。按“即”“遂”重复,疑当作“逐”。

[五] 文宣以法和为大都督十州诸军事太尉公西南道大行台大都督五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安湘郡公宋□为郢州刺史 诸本及北史卷八九无“道大行台”四字。按无此四字,则“西南大都督”当连读。但这个“大都督”是宋□的官,不能混淆。二人授官,见本书卷四文宣纪天保六年二月,今据补。宋□,文宣纪和卷二○慕容俨传作“宋□”,未知孰是。

[六] 今者赐弃别更他淫 按这是越姥呈告官府的话,故下云“有司考验并实”。上面□事,与此语联不起来,当有脱文。

[七] 父显嗣梁湘东王国常侍琳本兵家 南史卷六四王琳传无“父显嗣”至“琳”十一字。按此十一字非补此传者所能妄增,当是北齐书原文偶得保存于补传所据的某种史钞中。今举此一例,说明此传并非直抄南史,以下溢出南史的字句,不再出校记。

[八] 纳启申琳罪 南史卷六四“琳”下有“无”字,疑当有此字。

[九] 永为奴婢 南史卷六四、册府卷四一二四八九九页“永”作“求”,疑是。又这里文气不衔接,当有脱字。

[一○] 陈武帝遣将侯安都周文育等诛琳仍受梁禅 诸本“仍”作“乃”,于文义不洽,今据南史卷六四、册府卷三五四四二○四页改。

[一一] 及陈霸先即位 南史卷六四“陈霸先即位”作“陈文帝立”。按王琳这次进攻在陈永定三年五五九十一月,陈文帝蒨已即位,陈书卷三文帝纪有明文。作“陈霸先”显误。当是补此传者妄改。

[一二] 陈遣司空侯安都等拒之 南史卷六四“遣”下有“太尉侯瑱”四字。按这次战事,陈军主将是侯瑱,陈书卷九侯瑱传说:“以瑱为都督,侯安都等并隶焉。”此传不应举安都而遗瑱。观下文两称“侯瑱等”,这里当是脱去“太尉侯瑱”四字。

[一三] 行台左丞卢潜率兵应赴 诸本“左”作“右”,南史卷六四作“左”。按本书卷二四卢潜传也作“左丞”,“右”字讹,今据改。

[一四] 又增兵秩 三朝本“秩”作“杖”,他本作“仗”,南史卷六四、册府卷三七二四四三○页作“秩”。按这里讲的是升官加禄的事。“兵”指供本官役使的“事力”,“秩”指“禄秩”。隋书卷二七百官志中称北齐制度各级官僚“各给事力”,“给事力”也作“给兵”。本书卷一七斛律金传说他家“常使三百兵”,卷三九祖珽传说“给兵七十人”,即指给事力。给禄之制,同一品级又分为“秩”,如“官一品禄岁八百匹,二百匹为一秩”。知“杖”“仗”是“秩”字形近而讹,今据南史改。

[一五] 沂川旧族 诸本“川”作“州”,南史卷六四作“川”,册府卷八○四九五四九页作“水”。按隋书卷三一地理志琅邪郡条云:“旧置北徐州,后周改曰沂州”,太平寰宇记卷二三沂州条云:“周武帝宣政元年,改北徐州为沂州。”周灭齐前,不得有沂州之称。今据南史改。

[一六] 头行万里 诸本“万”作“千”,南史卷六四、文苑英华卷六九三朱玚与徐陵请王琳首书作“万”。按“头颅方行万里”,见三国魏志卷六袁绍传末注引典略。“千”字误,今据改。

[一七] 原野暴骸会彼人臣之节 英华卷六九三“骸”作“体”,“会”作“全”。按“骸”“体”两通。“会”字疑当作“全”。

[一八] 愿归彼境 英华卷六九三“归”下有“元”字。按此书本意就在求归王琳的头,当有“元”字。

译文

  陆法和,不知道是何地人氏,隐居江陵百里洲,其衣食居处,与苦行的沙门和尚相同。年岁大的人小的时候就看见过他,他的容貌脸色经常改变,人们无法猜度。有的人说他来自嵩高,游遍了远近诸地,入荆州汶阳郡高安县的紫石山,很快就舍弃了寄居的此山,不久便出现了蛮贼文道期之乱,时人认为他有先见之明。

  侯景降梁,法和对南郡朱元英说:“施主和贫道一块击打侯景去吧!”元英道:“侯景为国立功,师傅说击打,为什么?”法和答:“正从此时开始。”到侯景渡江时,法和住在青溪山,元英前往请教:“眼下侯景围城,这事该怎么办?”法和说:“凡人摘果,应在熟时,不撩自行落下。施主只需等着侯景熟透,何必劳驾您来询问?”再三追问,法和才说:“能成功也不能成功。”

  侯景调遣大将任约前往江陵攻打梁朝的湘东王,法和便前往湘东王处乞求征讨任约,还聚集诸蛮族弟子八万人到长江的渡口,第二天就开拔上路。湘东王也派遣胡僧佑率领一千多人与法和同行。法和登船后大笑着说:“好多的兵马。”江陵之地神祠很多,民俗喜好向其祈祷,自从法和军出发,再也不灵验了,人们认为这是神跟随法和去了的原因。走到赤沙湖,与任约军相对。法和坐着小船,没穿铠甲,沿流而下,离任约军一里来路才回返。他对将士们说:“看对方那条龙是寝卧不动,我军之龙却是异常活跃,马上发起攻击吧!如果是明天,当不损一根毫毛就能打败敌人,可却有害处。”于是点燃早就安置好的火船,但风向不对,法和拿起白羽扇扇风,风向即转。任约军看见梁兵在水上行走,随即大溃,纷纷投水而死。任约则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法和说:“明天中午准能抓住。”到时却没有虏获。有人问他,法和说:“我前些时候在此洲水干时建造过一塔,告诉施主们,它虽为塔,却是贼的标识,眼下为什么不向标志处求贼?”遵其言,果然在水中看到任约抱着塔,仰着头,鼻子露出水面。因此马上就抓住了他。任约乞求在法和面前去死。法和说:“施主有福相,肯定不会死在战场上,再说湘东王与施主有缘,请不要多虑,施主以后定会助王一臂之力的。”湘东王果然宽宥了任约还拜他做了郡守。当魏围江陵时,任约率兵救援,而且出力不小。

  法和打败任约之后,来到巴陵进见王僧辩,说:“贫道已砍下侯景一臂,他还有什么作为,请施主马上进攻。”返回江陵,又对湘东王说:“侯景之乱自然会平,没有值得担忧的理由。蜀贼快要来了,我请求守巫峡等待他们自投罗网。”很快就率领诸军赶往巫峡,亲自搬运石块堵塞长江,三天,水便分流,接着又用铁锁横断。武陵王纪果然调派蜀兵赶往巫峡渡江,因峡口势蹙,不能进退,王琳与法和指挥兵马,一仗就取得了全胜。

  军队驻扎白帝,法和对人讲:“诸葛孔明可谓名将,我亲眼看到过。此城旁边有他埋藏起来的弓弩箭镞。”插下标志让人挖掘,实如其言。又曾到襄阳城北边的大树底下,画地两平方尺,令弟子下挖,得一龟,长有尺半。法和用杖叩打着龟说:“你想出来却不能,呆在这里几百年了;如果不是我,你能重见天日吗?”说着,便向龟传授佛法,之后,龟才爬走。当初八叠山很多人患恶疾,法和采药治疗,不过三服药,这些人的病就好了,所以很多人请求成为弟子。对山中的毒虫猛兽,法和给以禁戒,它们就再也不噬螫害人了。法和停泊江湖,一定要在侧旁用纸写上“此处放生”四字。打鱼的人就会一无所获,即使有点收获,马上就会遭受大风雷的袭击。渔人害怕而放走捕捉的鱼虾,风雨才会平息。晚年时虽然领兵打仗,但还是禁止诸军捕鱼。有违犯者,半夜便会有猛兽跑来威胁,或者丢失船缆。有小弟子戏截蛇头,并报告法和。法和说:“你为何要杀蛇?”边说边指点着让小弟子看。弟子这才看到蛇头紧咬着自己的裤裆不放。法和责令弟子忏悔,为蛇做功德。又有人用牛试刀,一刀之下而牛头断,跑来告诉法和。法和说:“有一断头之牛,跑来请我救命,你若不为它作功德,一个月内报应就要临头。”此人不信,没几天就死了。法和又帮人相宅相墓,为的是避祸求福。他曾对人讲:“不要把马系在碓上。”其人途经乡村,门旁有碓,随手将马系在碓上。走进门后,记起了法和的告诫,慌忙跑出来解马,马已经倒毙在地。

  梁元帝拜法和为都督、郢州刺史,封江乘县公。法和对朝廷不称臣,法和在自己撰写的表奏的姓名前,自署司徒。梁元帝对仆射王褒说:“我不曾拜陆为三公,他为什么自称司徒?”褒对:“他以道术自命,或许是有先知之明。”梁元帝认为法和功勋较重,便加给司徒,都督、刺史等职依旧。法和有部曲几千人,他统统地唤作弟子,而且只以道术点化,从不使用刑法惩罚。商铺之处,不定市丞牧佐等制度,没人收税,只将一空箱置放在道间,箱上开一受钱孔。贾客店人依据货物的多少,计算出应该缴纳的税钱,自行投放到箱中。主管之人,傍晚开箱,记载数量,输入国库。法和平时沉默少语,如若开口,却是雄辩无敌,但还带有南蛮口音。善于设计制作攻战的工具。在江夏,聚集兵船,想偷袭襄阳后攻入武关。可是梁元帝派人加以制止。法和说:“法和是求佛之人,不希望释梵天王的坐处,岂想图谋王位。只是由于我佛与皇上有香火因缘,见主人当有报应到来,所以来援罢了。眼下既然被人怀疑,这是业定,无法更改的。”于是设置供食,摆设蒸饼薄馍。魏兴兵时,法和从郢入汉水口,欲往江陵。梁元帝派人迎接他,说:“我们自然能打退敌军的进攻,你只须镇守郢州,不要移动。”于是法和归州,用白灰涂抹城门,自己则穿着粗白布衫、布裤、邪巾,用大绳束腰,坐在苇席上,整整一天才脱去。当听到梁元帝败灭的消息,又马上穿好前些日子穿过的那套丧服,哭泣哀悼。梁人入魏,果然看到了蒸饼传到北方。法和开始在百里洲建造寿王寺,已经架好了佛殿,他再次截短梁柱,说:“四十多年后佛法将受雷电,该寺幽静偏僻,可以免受灾难。”魏平荆州,宫室俱焚,总管想夺取寿王佛殿,嫌其材短,才没有拆除。后周武帝灭佛,此寺在陈朝境内,故未及难。

  天保六年(555)春,清河王岳进军来到江边,法和便举州降齐。齐文宣帝任命法和为大都督十州诸军事、太尉公、西南道大行台。大都督、五州诸军事、荆州刺史、安湘郡公宋莅为郢州刺史,官爵如故。宋莅弟鋍为散骑常侍、仪同三司、湘州刺史、义兴县公。梁将侯調进逼江夏,齐军弃城而退,法和与宋莅兄弟入朝。文宣帝听说法和的奇术,诚心相见,备好了三公的仪仗,在都城南门外十二里的地方设供帐迎候。法和在很远的地方望见邺城,下马禹步。辛术见了,说:“公既然万里归诚,主上虚心相待,为何还要作此法术?”法和手持香炉,步行在辂车的后面,一直到旅馆。明日朝见前,文宣赐给法和通巾宪油络网车以及随从卫士百人。诣阙通报名姓,却不称官爵,也不称臣,只说是荆山居士。文宣在昭阳殿宴请法和及其徒众,并赐法和钱百万、物千段、甲第一区、田地百顷、奴婢二百人以及生活用品等;宋莅千段,其余的仪同、刺史以下各官也有赏赐。法和将所得奴婢,全部释放为良,还说:“各随缘份而去。”散发钱财,一天便尽。将朝廷赐宅改建佛寺,自己只住一间,与凡人没有区别。三年之间再为太尉,民间还是称他为居士。没有生病却将自己的死期告诉给弟子。届时,烧香视佛,坐绳床而终。沐浴将入殓,尸体缩小,只有三尺多。文宣命令开棺检视,却成了空棺。法和书其所居屋室的墙壁,之后用泥涂盖,泥剥落,有文云:“十年天子为尚可,百日天子急如火,周年天子递代坐。”又云:“一母生三天,两天共五年。”有人附会,认为娄太后生了三个天子,从孝昭即位,至武成传位给后主,一共五年时间。

  法和在荆、郢时,有一美女,年二十左右,自称“越姥”,身披法衣,不婚嫁,常跟随在法和身旁。有人与其私通十余年。如今赐弃,不再他淫。有司查验属实。越姥于是改嫁,生有数子。

  王琳,字子珩,会稽山阴人。父亲王颢嗣,梁湘束王国常侍。王琳本为士兵出身,元帝居于藩国之时,王琳的姐妹一起入后宫被宠幸,王琳因此未到二十岁就得以在元帝左右。少年时好武,于是作了将帅。

  太清二年,侯景渡江,元帝派王琳献米万石。没有到达,都城失陷,就把米沉入江中流,轻船返回荆州。不久升任为岳阳内史,因军功封建宁县侯。侯景派将领宋子仙占据郢州,王琳攻克郢州,抓获了子仙。又跟随王僧辩攻破侯景。后拜授湘州刺史。

  王琳果敢强劲过人,又能礼贤下士,所得到的赏物,不拿到家中。部下万人,多数是江淮成群的盗贼。平定侯景的功劳,舆杜宠并为第一,凭藉得宠在建业胡作非为。王僧辩不能禁止他,恐他们将作乱,启奏请求杀了他。王琳也怀疑有祸患,令长史陆钠率部下前赴湘州,自身直接到江陵。将要出发,对陆纳等人说:“我如果不返回,你们将到哪裹?”都说:“请以死相报。”流着泪分别。到达后,帝已将王琳交司法官吏审讯,而廷尉卿黄罗汉、太府卿张载以帝诏令晓谕王琳军。陆钠等和军人一起哭着面对使者,不肯受命,于是抓住黄罗汉,杀了张载。张载性情严峻、苛刻,为元帝信任,荆州恨他如仇敌,所以陆纳等顺应众人的意愿,抽肠拴在马腿上,让马绕着跑,肠尽气绝,又碎割施加五种刑法而后杀了他。梁元帝派王僧辩征讨陆纳,陆纳等败逃到长沙。这时湘州未平定,武陵王的兵士又气势旺盛,江陵官民恐惧,人们有谋反的意图。陆钠启奏申说王琳没有罪过,请求恢复原来的官位,求敌婢。(此有脱文)梁元帝就押着王琳送往长沙。当时陆钠的兵士出来正要作战,适逢王琳到,僧辩让王琳登上楼车给他们看。陆纳等人扔下武器一起下拜,全军都哭了,说:“请求让王郎入城,便立即出城。”放王琳入城,陆纳等才降,湘州平定。仍然恢复了他们本来的官位,让王琳抵抗萧纪。萧纪平定后,拜授衡州刺史。

  梁元帝生性多猜忌,因王琳部属甚多,又得众人之心,所以派他到岭外,又授任都督、广州刺史。他的友人主书李膺,为帝所信任重用,王琳告诉他说:“王琳承蒙提拔,常想毕生报效国恩。今天下未平,把王琳迁移到岭外,如有万一没有预料的情况,怎么得到王琳的力量。考虑是皇上怀疑我吧。王琳的分内之望是有限的,能与皇上争做帝王吗?为什么不以王琳为雍州刺史,让我镇守武宁,王琳自然弃兵种田,守卫国家。如有繁急情况,也能知道动静。假若远弃岭南,相距万里,一旦有变,将要怎么样?王琳不是愿意长期坐镇荆南,正是为国家考虑罢了。”李膺认为他的话是对的,却不敢兽奏,所以就率领他的部下镇守岭南。

  梁元帝为魏围困,就召王琳前往救援,任湘州刺史。王琳的军队驻扎在长沙,知道魏平定江陵,已立梁王萧察。就为梁元帝高声哭号哀悼,三军穿上丧服。派别将侯乎率水军攻梁。王琳屯兵长沙,向各方传达檄文,制定进攻计策。当时长沙藩国之王萧韶和上游众将推举王琳主盟。侯平虽然不能渡江,却多次攻破梁军,又因王琳军队的威势达不到,反而更加不受指挥。王琳派将攻打他,不胜,又因为军队疲劳不能前进。于是派使者奉奏章到齐国,并呈献驯养的大象;又派人向魏归顺投诚,索求他的妻子儿女;也向梁称臣。

  陈霸先已经杀了王僧辩,推立敬帝,以侍中司空召王琳。王琳不接受,就大造楼船,将谋划起义。王琳将帅各乘一战船,每次行动,战船敷以千计,以“野猪”为名。陈武帝派将领侯安都、周文育等讨伐王琳,并继承了梁的君位。安都叹息说:“我们将失败啊,出师无名了。”迎战于沌口,王琳乘坐轿子,执钹指挥军队,抓获了安都、文育,其余的人无一漏网。衹因周铁虎一人背弃恩义,杀了他。给安都、文言带锁放在王琳所乘的战船中,命令一个守门的僮仆看守他们。王琳于是迁移湘州军府到郢城,甲兵十万,在白水浦练兵。王琳视察军队说:“可以作为尽力王事的军队了,温太真是什么人呢!”江南首领熊昙朗、周迪怀有二心,王琳派李孝钦、樊猛和余孝顷共同攻打他们。三个将领的军队失败,全被敌人囚禁。安都、文育等全逃回建业。

  当初魏攻克江陵的时候,永嘉王萧庄才七岁,躲藏到别人家,后来,王琳迎回湘中,护卫送他束下。敬帝即位,到齐做人质,请求让萧庄回国作梁王。文宣派军队护送,于是派兼中书令李驹验以册书授王琳为梁丞相、都督中外诸军、绿尚书事。亲近左右之官辛慇、游诠之等人携带诏书到江南降旨慰劳,从王琳以下都有赏赐。王琳就派兄子叔宝率领所属十州刺史的子弟奔赴邺,在郢州拥戴萧庄篡夺梁的君位。授予王琳侍中、使持节、大将军、中书监,改封安城郡公,其他都依照齐朝以前的命令。陈霸先即位,王琳就辅佐萧庄在濡须口驻扎。齐派扬州道行台慕容俨率领众人抵临长江,作为他的声援。陈派安州刺史吴明彻在夜间逆江而上,将偷袭湓城。王琳派巴陵太守任忠把他打得大败,明彻仅自身得免。

  王琳的军队于是束下,陈派司空侯安都等抵御他。侯填等人因王琳军气势正盛,带领军队进入墓翅避开他们。当时西南风忽起,王琳称是得天道,将要直接攻取扬州。侯填等偷偷从芜湖出来,在他们后面跟踪。等到双方交兵,西南风翻转为堡填所用。王琳的军队点燃火炬用以掷向敌船的,皆返回来烧了自己的船。王琳的船舰溃败大乱,士兵投水淹死的有十分之二三,其余的都弃船上岸,被陈军杀戮殆尽。当初王琳令左长史袁泌、御史中丞刘仲威一同统领军队保卫萧庄,到了军队失败,袁泌就投降了陈,仲威带着萧庄投奔历阳。

  王琳不久舆萧庄一起投降邺都。孝昭帝派王琳从合肥出发,聚集故旧,再谋划进攻。王琳就修理船艋,分派到各地募集人员,淮南楚人,皆愿同心协力。陈合州刺史裴景晖,是王琳兄王堡的女婿,请求以私人的亲信引导齐军。孝昭委派王进与行台左丞卢攫带兵前往接应,犹豫不决。星厘害怕事情泄露,独自脱身归顺蛮。耋压赐王登韶书,令他镇守昼盐,他部下的将帅任凭他们前往,于是任王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扰塑刺史,封为会稽郡公,又增加供官员役使的仆役和俸禄,并供给演铙歌的军乐队。王琳戒严水陆,将伺机而动。适逢陈氏与齐结好,让王壁再听今后的打算。王进在昼盐,舆行台尚书卢澄不和,彼此攻击,被召回到邺,亘递宽容不加过问。任沧州刺史,后又用王琳任特进、侍中。所住屋脊无故剥落,出来赤蛆敷升,落地化为血,蠕蠕而动。又有龙从门外之地出现,云雾升起,白天昏暗。

  适逢陈将领吴明彻入侵,帝令领军将军尉破胡等出兵救援秦州,让王琳共同进行谋划。王琳对他的亲信说:“今日太岁在东南,岁星居牛斗星宿的分界钱上,太白已升高,皆有利于敌人,我们将有难。”又对破胡说:“吴的军队非常精锐,应当从长计议,千万不要轻易作战。”破胡不听从,就作战,军队大败,王琳独自突围,仅而得免。回到彭城,帝令即赴寿阳,并允许聚集人马。又加封王琳为巴陵郡王。陈将吴明彻进兵包围他,在淝水筑堤,以水灌城,而皮景和等屯军在进西,竟然不前往救援。明彻昼夜攻击,城内水气转侵,人们都患肿病,病死的人互相枕藉。从七月至十月,城陷王琳被抓,百姓流着眼泪跟随他。吴明彻害怕有变故,在城东北二十里之处杀了他,当时四十八岁,哭的人悲声如雷。有一个老人用酒肉来祭奠他,哀悼完毕,收他的血,放在怀中离去。传车送首级到建康,悬挂于市。

  王琳的故吏梁骠骑府仓曹参军朱场给陈尚书仆射徐陵写信求王琳的首级说:我私下认为朝廷变迁,传颂刚直的风尚;朝廷兴衰更替,表彰忠贞的事迹。所以晋朝将要灭亡,徐广就作了司马氏的遣老;魏国已经衰败,马孚自称魏室的忠臣。其目的是能在史书中传扬美名,名声流传于后世。梁朝的旧臣建宁公王琳,是洛渍的后人,沂州的旧族,先立功于梁始建之前,后又效力于朝廷,当离乱之时,总领地方之长的重任。于是轻生殉主,以身许国,确实是效法前修,追随前贤。而上天厌弃梁朝的德行,还想匡扶时局,以延续统治,结果白白地怀有申包胥的信念,最终遇到了苌弘的灾祸。到王业扩大,政权有了归属,于是速走山东,寄身河北。虽然自己怀有羁旅之臣的慨叹,仍然尽客卿之礼,感激遇到知己,为此忘我捐躯。致使身体埋于九泉,头颅远行万里。确实想以马革裹尸,实现他平生的志愿;原野暴体,成全他人臣的节义。然而身首异处,实在是令人悲哀啊;堆土为坟,植树为饰,而没有人祭奠,确实让人感到凄凉啊。我朱场早年侧身于末僚之中,悦服薛君的吐哺握发,礼贤下士,承蒙魏公的知遇之恩。因此,手巾和衣袖被泪水沾湿,为可识别的面颜哀痛;痛心疾首,为虽死犹生的面容忧伤。念及圣恩广博深厚,发出英明的韶示,赦免王经之哭,应允田横的葬礼,朱场虽然微贱,私下也有这种心意。王琳治理寿阳,很有德政;曾经游历江右,并非没有留的恩泽。并肩于束阁的官吏,接踵与西园的宾客,希望王琳的头颅能够归还其境,回去修了坟墓。孤坟已经修建,时而有衔土之燕飞来,丰碑树立,时而有驻留落泪之人。近来老友王绾等已有呈文,承蒙裁断,而没有同意所陈之见。从前廉公逝世,在淝川修建了坟地;孙叔敖去世,在芍陂种植了楸树。由此说来,还是有这样的先例的。不要让寿春城下,独传报葛之人;沧州岛上,惟有为田横悲痛的宾客.冒死陈述祈求,恭恭敬仿地等待刑罚。

  徐陵赞赏他的志气和节操。此外明彻也多次梦见王琳要他的头,一并启奏陈主答应他。就与开府仪同主簿刘韶慧等携带他的头回到淮南,暂且埋葬在八公山侧,故旧前来送葬的有数千人。朱场等于是抄小道北归,另议迎接。不久有扬州人茅知胜等五人秘密送灵柩到达邺。追赠十五州诸军事、扬州刺史、侍中、特进、开府、录尚书事,谧号为忠武王,葬礼中使用了辊鲸车。

  王琳体态容貌娴雅,站立时头发拖到地上,喜怒不形于色。虽然没有学问,而记忆力强,思维敏捷,军府佐吏用千来计算,都记住他们的姓名,不滥施刑罚,轻财爱士,深得将卒之心。年轻时任将帅,屡经战乱,平素有忠义的节操。虽然本来的计划没有成功,邺人也因此看重他,待遇甚为丰厚。到失败,为陈军抓获。吴明彻想成全他,而他手下的将领多数为王琳的旧吏,争相来请求,并给予资助,明彻因此嫉妒他,所以遭受灾祸。当时,田夫野老,认识与不认识他的人,没有谁不为他悲痛流泪。看他的诚信感人,即使是李将军的循循善诱,恐怕也无以复加啦。

  王琳有十七个儿子。长子王敬,在齐承袭王爵,亘迎末年,为通直常侍。第九个儿子王翅,堕题皇年问为开府仪同三司,左业初年,在渝州刺史任上去世。